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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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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答完季疏白的問題後, 司檀言歸正傳:“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,現在換你回答我的問題,為什麽要騙她?”

季疏白:“我想, 讓她愛我。”

十年以來, 他所祈求的, 不過是她的愛。

只要能讓她愛上自己,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情,哪怕只是得到她一點點的愛。

這個答案, 完全出乎司檀的預料,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,眼前的這個小夥子沒騙她, 但理智卻令她依舊對他抱有幾分懷疑:“那你為什麽不直接追她?何必要捏造假身份?”

季疏白反問:“你覺得我用真實身份追她, 她會接受我麽?”

司檀心裏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:她不會。

經歷過傅雲潭之後,她不會再接受任何一位富家公子哥的愛慕與示好,因為她不確定對方到底是出於真心還是只想和她玩玩。

或者說, 她抵觸的是他們身後的世家。

傅雲潭因為陳家破產而拋棄了她, 傅家因為陳家垮臺而與之斷交,這令她看透了那些豪門世家背後的人情冷漠,所以她不可能接受那些世家公子哥的追求。

更何況季家比傅家還要高出一個層次, 單是季家太子爺這個身份就夠她拒絕他了。

司檀回道:“她就算現在不知道,以後遲早會知道,你還能瞞她一輩子麽?”

季疏白語氣篤定,神色堅決:“我一定會讓她接受我。”

司檀不置可否:“她這人看起來沒心沒肺,其實比誰都要專情,無論是對待友情還是愛情。她一旦認定了一個人,那麽在這段感情在她心中就是一輩子的事,她可以為對方付出一切。她的性格和脾氣像極了她的那匹千裏馬, 貞烈得很,但是像她這種人,一旦在感情上受挫,就會遭受致命打擊。”

專情的人或許有很多,但是專情又重情的人卻不多,這種人和朋友或者愛人相處時總是表現的大大咧咧,實則比誰都要情深意重,將感情與性命對等,所以根本承受不了任何來自於親密之人的任何傷害或者背叛。

季疏白當然明白司檀的意思,他一字一句地向她保證:“我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情。”

司檀:“嘴長在你臉上,你想怎麽說都行,我不在乎,我在乎的是她。她可以為了我付出一切,我也可以為了她付出一切,所以,你千萬不要做出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,不然我饒不了你。”

相識十三載,她見證過她人生的大起大落,親眼目睹她從最黑暗的低谷一步步地走出來,所以她太清楚她有多麽的不容易,平時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一個人,其實心頭全是疤。

她的心頭已經不能再多添一條傷口了,如果再被傷害一次,她一定承受不起。

司檀繼續說道:“我沒有戳穿你,是因為你對她還算是上心,而且她也很喜歡你。”她輕嘆了口氣,感慨道,“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麽喜歡過一個人了。”

季疏白渾身一僵,呆若木雞地看著司檀。

她真的,喜歡他?

司檀一看他這樣就知道平時沒少受委屈。

憑心而論,像他這種條件的男人,想倒貼他的女人多了去了,卻偏偏跑來陳知予這兒碰壁,也確實是為難了季家太子爺。

但她也不能說自己姐妹兒的不對,不論怎麽樣她還是要和自己姐妹兒統一戰線,時刻維護她。

想了想,她對季疏白說了句:“她這個人吧,平時是有點混蛋,你多擔待著點吧,畢竟,她可是陳家的姑娘呀。”

說到這兒,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段話——

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,陳家有女,絕代風華;

揮鞭駕馬,箭如電發,英姿颯颯,意氣風發;

腹有詩書,聘婷爾雅,琴歌酒賦,般般入畫;

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,之子於歸,宜室宜家。

這一首小詞,是陳知予十七歲那年在某場騎射比賽結束後傅雲潭為她寫得。

那場比賽在東輔本地舉行,上流圈的少爺小姐們,幾乎全部去觀看了那場比賽。

陳知予不負眾望地奪了冠。

司檀至今依然記得,那天她穿著一襲紅色的勁裝,騎著一匹高大的黑馬,如火一般明艷傲人地馳騁在賽場上,拉弓射箭,百發百中,博得了全場喝彩。

比賽結束後,他們一幫人熱熱鬧鬧地去參加陳知予的慶功宴,在那場宴會上,傅雲潭當眾為她寫下了這首詞,自那之後,陳家姑娘的名號就在圈內傳開了。

她成了一種象征,象征著無與倫比的美與高貴。

在當時,只要一提起陳家的姑娘,大家心頭都會產生一股敬佩與向往。

但是誰也想不到,那個明艷如火的桀驁少年臣,會在十八歲那年墜入漩渦,從此星光黯淡、寂寂無名。

直到現在,還有不少人記得“陳家姑娘”這個名號,甚至還用它來誇獎人,卻已經很少有人記得陳知予了。

不過在司檀心中,她永遠是那個桀驁不馴、絕代風華的陳家姑娘,除了她之外,沒人配得上這個名號。

思及至此,司檀輕嘆了口氣:“你不是我們那個時期的人,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厲害,如果你知道了,就會理解,她有資格這麽混蛋。”她的語氣低沈,又帶著幾分無奈與心疼,“你也不清楚她到底經歷過什麽。”

季疏白不假思索:“不論她經歷過什麽,我都會用盡全力讓她恢覆如初。”

他知道她經歷過許多苦難,心頭有很多道傷疤,所以他一定會用盡餘生去呵護她治愈她,親手為她抹去那些傷疤。

司檀怔了一下,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問了句:“你不覺得她混蛋麽?”

季疏白實話實說:“兩碼事。”

他雖然恨死了這個混蛋,但並不影響他對她的愛。

他對她是又愛又恨。

司檀明白了他的意思,笑了一下:“你也是個挺有意思的人。”隨後,她沒再多言,轉身回了客棧。

又過了十分鐘左右,陳知予從小樓裏出來了。

今天要去爬山,她穿得比較休閑,白色的運動鞋搭配黑色鉛筆褲,雙腿筆直纖細,線條修長緊實;上身穿了件黑色的修身款體恤,外搭寬松牛仔外套,整個人看起來看起來既瀟灑又性感。

黑色波浪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,伴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。

之所以沒把頭發紮起來,是因為還沒幹透。

剛才回到房間後,她本打算洗個臉刷個牙就下樓,但是在刷牙的時候她無意間聞到了自己頭發上的酒臭味,這令她無法忍受,於是改變了計劃,匆匆洗了個澡。

因為不想讓季疏白等太久,所以她洗完澡後隨便吹了吹頭發就換衣服出門了。

季疏白一直站在院中等她。

走到他面前後,陳知予對他說了聲:“走,我請你喝湯去。”

季疏白神色溫和地看著她,輕輕點了點頭“嗯。”

陳知予一楞,心想:你這小和尚的自我調節能力可以啊,這才過了多久就消氣了?看來以後還是多讓你自己冷靜冷靜比較好。

賣羊肉湯的店鋪距離司檀的民宿不遠,走路不到五分鐘就到了。

這家店的生意比較火爆,他們倆來的時候都已經十點多了,店裏面依舊座無虛席,兩人只好在店外面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。

雖然天冷,但喝湯會讓人變得暖和,所以坐在外面也無所謂。

一碗湯二十塊錢,加一份肉十塊。

到店後,陳知予點了兩碗湯,給其中一碗湯中加了兩份肉。

這碗加了肉的湯,是給和尚弟弟買的——從細微末節之處落實對弟弟的呵護與愛。

喝羊肉湯加辣椒油是陳知予的最愛,湯端上來後,還沒開始喝呢,她就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辣椒油罐,往自己的湯碗裏加了兩大勺辣椒油,然後又放了點鹽和醋。

剛出鍋的羊肉湯色澤奶白,鮮味濃郁,加了辣椒油後,更是色澤誘人。

用勺子將調料攪開之後,陳知予迫不及待地往自己的嘴裏送了一勺湯,下一秒,她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痛並快樂著。

加了辣椒油的羊肉湯是真的好喝,嘴上的傷口觸碰到辣椒油後,也是真的疼。

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氣,眼淚都快出來了。

她立即用上唇包住了下唇,像是一只可憐兮兮的小貓似的,自己舔舐自己的傷口。

季疏白坐在她對面,看她這副慘兮兮的樣,既自責又想笑,忍下笑意,他將自己的湯碗推到了她的面前:“喝我的吧,我還沒動。”

其實就算他喝過了,陳知予也不會嫌棄,但她並沒有立即答應,因為心疼自己的湯:“那我的湯怎麽辦?”

這麽好喝的湯,不把它喝完豈不是暴遣天物?

但她的嘴確實不能吃辣椒了,不然肯定要被疼死。

於是她陷入了痛苦的糾結之中。

季疏白:“我喝。”說著,他端起了她的湯碗,換到了自己的面前。

陳知予一楞,連聲道:“我喝過了。”

季疏白:“沒事。”

陳知予:“我放了兩大勺辣椒。”

季疏白:“我可以吃辣。”

陳知予沈默片刻:“我剛讓廚師給你碗裏加了兩份肉,我不愛吃羊肉,但我不想浪費。”

這句話才是重點。

浪費糧食就是浪費錢。

十八歲之前,她的人生紙醉金迷,根本不會在意這種事,浪費過無數山珍海味。

十八歲之後,生活教會了她做人,一粒米她都不會輕易浪費。

季疏白不假思索:“吃不完給我。”

陳知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沒忍住問了句:“你不嫌棄我?”

季疏白:“不嫌棄。”

陳知予強壓著止不住上翹的唇角,從筷筒拿出了筷子,將碗裏的肉夾給了季疏白,心裏暖洋洋的,像是喝了一杯溫暖的蜂蜜水。

難以抑制地想對他好一點。

她把碗裏的肉全部夾給了他,但卻還覺得不太夠,於是又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價目表,關切詢問:“你要不要吃羊腦?”

季疏白不喜歡吃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:“不吃。”

“羊雜呢?”

更不喜歡吃了,季疏白再次回道:“不吃。”

“羊眼?羊腰子?”陳知予的目光一直在墻面上,價目表旁邊還貼了張有關羊肉湯的簡介,以及喝湯吃肉的好處,她一邊看著簡介,一邊詢問季疏白,最後還念了一句吃羊腰的好處,“滋補壯陽,你要不要試試?”

季疏白:“……”

陳知予沒得到回應,還以為弟弟是不好意思讓她給他花錢所以在猶豫,從簡介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,看著他勸道:“不用不好意思,想吃就說。”

這句話和上句話連在一起聽,相當微妙。

坐在他們旁邊的幾位顧客,不由自主地支起了耳朵,同時將八卦的小目光往他們倆這邊掃。

季疏白咬了咬牙,面色隱隱有些發青:“我不需要。”

陳知予一臉茫然。

不需要?

吃就吃,不吃就不是,不需要是什麽意思?

她又看了一眼價目表,本想再問問弟弟到底需要什麽,目光不經意間又掃過了那句“滋補壯陽”,忽然明白了什麽,當場尷尬到用腳趾扣出一套別墅。

為了化解尷尬,她急忙解釋道:“不是、你別誤會,我當然知道你不需要!”

季疏白:“……”

剎那間,氣氛更尷尬了,兩人似乎又回到了一個小時前、衛生間的玻璃墻變透明的那一刻。

季疏白的耳尖微微發紅。

陳知予感覺自己像極了一個調戲純情小和尚的萬惡女妖精,恨不得擡手扇自己的嘴。

越解釋越尷尬,她幹脆放棄了解釋,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埋頭喝湯,安靜如雞。

就在她萬分難堪的時候,忽然聽到季疏白對她說了一聲:“姐姐不用解釋,我沒有生氣。”

他的語氣既溫和,又乖巧,嗓音深沈,低醇動人,陳知予的心瞬間就化了,長舒一口氣,略帶慚愧地說道:“你不生氣就行。”

季疏白微微垂下了眼眸,又抿了抿唇,看起來實在糾結什麽,少頃後,他又擡起了眼眸,聲音低低的,帶著點可憐,又帶著點哀求:“只是希望姐姐,能夠對我負責。”

陳知予:“……”

啊?

天底下還能有這種好事呢?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你們以為老板娘會手足無措、震驚錯愕、唧唧歪歪、否認抵賴、誓死不從嗎?

她可是女妖精呀,送上門的唐僧肉還能不要?【狗頭】

……

對比一下程狗和桃子——

程狗:“看光了我,負責吧!”

桃子:“你你你你碰瓷!”

季疏白:“姐姐,你要對我負責。”

陳知予:“什麽時候開始?”

……

明天三更合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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